英翔很快被带到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里。
他被拖上房间中央的手术台,手脚被紧紧地捆在床沿的不锈钢柱上,整个身体也都被紧紧地固定在床上。
衣服随即被撕开,几个穿白大卦戴白口罩的人上前来,细心地将一些电子微型触手放到他身体的各个部分。随后,他们将一根细细的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软棍卡在他的嘴里,以防他咬掉舌头。
最后,一个布满超灵敏探测器的金属头罩戴到了他的头上。
英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随即闭上了眼睛。
在他们做这些工作的同时,旁边有人将放有各种急救设备和用品的手推车推到了手术台旁。
其中一个穿白大卦的“医生”轻声问:“都准备好了吗?”
那几个人各自看着自己面前的设备,随即说:“好了。”
为首那个“医生”的声音始终很轻,带着些专业的冷淡。“那我们开始吧。”他按了一下旁边那台机器的按钮。
缓缓地,英翔觉得有一股阴暗的力量从遍布全身的触手渐渐渗透进来。那些力量很弱,然后在身体的细胞之间游走,在试探着寻找他的神经系统。它们很快找到了那些通向大脑的神经,这些神经有着标记似的化学成分,这些成分就像食物一样引诱着它们。它们找到了目标后,立刻像蛇一般卷曲着,缠绕上来。这些力量在向两旁伸展着,伸展着,无限地伸展着它们的身躯,一直探向神经的末梢。找到后,它们停顿了一下,力量静静地在增大,然后,它们张开嘴,一口咬住了神经末梢,开始逐微米逐微米地向前啃噬。
英翔猛地绷紧了身体。来自全身的极度的痛苦猝然沿着神经直达他的大脑,像一记一记重锤般通过脑神经狠狠地击入大脑皮层,企图令那些被意志紧紧束缚住的意识飞散出来。
英翔紧紧咬住了嘴里的软棍,努力回忆着曾经在“挖掘机”上接受对抗训练时的要领,想要无视加诸在身上的痛苦。这种痛苦是人类迄今为止的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。
那种邪恶的力量正在加剧,啃噬的速度在加快。它们优雅地、从容不迫地搜索着英翔的每一缕神经分叉,袭击着他的每一个细胞,缓缓地向他的大脑推进。
英翔徒劳地扭动着身体,剧痛令他几欲疯狂。他的头脑里似乎开始出现幻觉,一些飘飞在空中的面目狰狞的黑影狂叫着向他迎面扑来……
他无法呼吸。
手术台旁的仪器里表现出的脑电图开始呈现出激烈的起伏,但屏幕上却只是闪烁着杂乱无章的彩色线条,有光点在其间不规则地四处飞舞。
白大卦们似乎感到惊异,其中一人看向坐在阴影里的赛义夫:“读不出来,他的意志太强了。”
赛义夫阴郁地问他:“到什么级别了?”
“5级。今天早上,我们刚到这个级别10分钟,那个美国佬就崩溃了。现在都30分钟了,我们仍然一无所获。”
赛义夫思索着:“中国人……神秘的中国人……”
那个白大卦擦了擦额上的汗,对他说:“从理论上说,中国人所受的传统教育使他们认为在暴力下屈服是极大的耻辱。”
赛义夫缓缓点了点头:“是的,这很像我们阿拉伯人。”
“那现在……我们怎么办?”
“可以再加大级别吗?”
白大卦摇了摇头:“5级已经足以要他的命了。如果到达6级,很可能让他立刻变成白痴,或者死亡。”
“那就保持这个级别,我倒要看看他的意志还能坚持多久。”
“好吧。”
白大卦看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具体图像的屏幕,转头对其他人:“他的心率现在是多少?”
“正在下降,每分钟42次。”
“血压。”
“6028。”
“太低了。呼吸怎么样?”
“每分钟13次。”
“给他氧气。”
氧气面罩立刻罩上了英翔的口鼻。
英翔的呼吸变得非常微弱。他只觉得自己跌入了痛苦的地狱中,受着永无尽头的煎熬。脑海中各种恐怖的幻觉纷至沓来,令他开始崩溃。
“挖掘机”最大的特点就是能让受刑的人一直保持神智清醒,因为人脑一旦失去意识,读脑器就更加无法探测到数据了。所以,经过“挖掘机”炼狱般痛苦的人最后都会痛恨自己生而为人,痛恨自己所拥有的意识和知觉,几乎无一例外地最终会彻底垮掉。
英翔在地狱的黑暗中挣扎着,在魔鬼的包围中徒劳地闪避。这是幻觉……幻觉……他努力去想这两个字。猛然,“依露逊”这个词跳了出来。
依露逊……
“有了。”那个看着读脑器屏幕的白大卦叫道。
另一个屏幕在赛义夫面前。他凝神看着,上面的线条正在有规则地转动,那些四处飞舞的光点开始凝聚。
屏幕暗下来,很快是一片黑暗。
接着,出现了月光下的大海,波浪在轻轻荡漾着。有英语解说:“全世界只剩下45头座头鲸,因此我们特别关注它们的繁殖。在等待了三个夏季之后,今天我们终于看到了这一幕……我们本来准备了水下摄影灯,结果却在下水后发现灯忽然坏了……潜水员上船打算换一枝灯,却发现另一枝备用的灯也无法使用……也许是冥冥中的天意要我们不去打扰这对情侣。我们只好借助月光来观察它们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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